嫁给中国人:俄国博客遭骚扰

Maria Gromakova in China

Maria Gromakova在中国

虽然普遍均认为,网络使人能够拥有民主与自由的力量,但是来自俄国网络社群的故事,却偶尔挑战这样的认知。博客空间的确是一个让人们能将 有价值的内容分享给广大读者的地方,但是它却也成为攻击虚拟身份的平台。不幸的是,由于资料容易取得,加上虚拟与真实身分间的联系日益密切,线上骚扰也变得如同真实生活中的骚扰。

来自圣彼得堡年轻的博客Maria Gromakova,亲身遭遇了网络潜在的黑暗。由于俄国激进国家主义者持续在她的博客中攻击,她的生活陷入地狱般的黑暗,她和她的小家庭也被迫离开俄国。

当Maria在圣彼得堡大学攻读语言学时,她也专心在那里教外国人俄文。同时,她也在一家地方戏院演出,并在地方电视台担任主播。2007年,Maria开始在中国的一所大学教俄文,在那里,他遇到了一位职业运动员Bo,也是她未来的先生。

自2005起,Maria便开始在Livejornal经营自己的博客,精采的中国生活部落文,很快的就让她的网络日记大受欢迎,逾一千五百人阅订她的博客。

2009年,在Maria和Bo的儿子即将诞生的数个月前,他们回到圣彼得堡。Maria也在博客上不断更新初为人母的喜悦,然而,这却是一个可怕的错误。

Maria在其中一篇部落文提到,她和儿子在火车上遭到攻击的事。当夫妻俩与儿子正要下火车时,有一名乘客推了Maria一把。幸好Bo及 时抓住她,她才没有跌倒。她也记得那名推她的人大声的向他的朋友抱怨关于「和亚洲人生出异类的俄国妓女」。这篇部落文,虽意在揭露俄国激进国家主义的黑暗 面,却带来不同的影响。

Maria在与全球之声的访谈中说到:「这一切源自于一个年轻男子公开支持法西斯的观点。他在我的博客中发现了这个故事和我小孩的照片。」这名男子在他的博客中,转贴这些照片,并评论关于「以种族主义的观点,该死的妓女生了个有缺陷孩子」。

这名博客(rock_my_cock)的作法引来了许多人的支持。他们也开始在Maria的博客上留下攻击性的言论和威胁。

rock_my_cock留言给Maria:「我希望我们的种族能存活下去。这不是关于个人欲望的问题,而是有关优生学。你已经浪费了你的遗传密码。对此我感到很失望。」

rock_my_cock后来删掉了他在Livejournal.com的帐号。

但是骚扰并没有就此停下来。几天过后,Maria收到一封电子邮件,里头有一张拼贴照片,名字相当骇人──「如何烹煮婴儿」。

Maria说:「他们写道,能让我解除和亚洲人结婚而犯下背叛俄国人的罪,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掉我们的『青蛙』(俄国国家主义者为Maria 的儿子所取的名字),因为『他不是人』,还要依照他们的指示熬成汤。他们甚至保证会来找我,并尝尝这道汤。他们甚至要求我立刻和我先生离婚,否则他们会伤 害他。」

那些人也说,他们知道Maria的地址和电话号码。

再也无法容忍这样的骚扰,Maria发表了一篇部落文,其中透露着她有意揪出背后的主使者,并把名单交给俄国当局。在这篇文章发表不久后, 博客即遭骇客入侵,所有的部落文全被删除,Maria夫妇的电子信箱也发生同样的事。骇客接着在Maria的博客上发表了「如何烹煮婴儿」的拼贴照 片,并写道:「这碗青蛙汤实在太好喝了。」

Maria别无选择,只能对博客圈发表声明

各位先生:
我是Maria Gromakova,使用我先生的博客帐号发表文章。今晚,国内的法西斯骇客入侵我的博客,他们把我从2005年以来发表的文章全部删掉了。[…]这 就是我要请所有能提供资讯的人和我联络的原因。可以打我的手机、或传简讯给我。不然,如果无法和我联络,也请帮帮我!

这个故事在俄国网络社群上流传,也引发博客愤怒的回应。LJ的使用者Pushba写到

我们住在哪、我们怎么想,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被法西斯主义吓到了,特别当它发生在我国境内。当然,我了解这个坏蛋(rock my rock)只是利用张贴类似的文章,来增加博客的点阅率。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写,这种情况下,我们要以牙还牙。有谁能把这个家伙给煮了?

同时,有些人害怕积极捍卫Maria。他们并不想成为国家主义者手中的下一个受害者。在这篇文章「国家主义骇客侵入Livejournal」中,LJ的使用者desp-immigrant写到

当然,如果你不害怕他们对你的博客做相同的事,你可以帮Maria。这个危险很真实,而且一点也不小。但是,如果因为这件事和你没有人身关系而不加理会,你知道这件事将会变成怎样。这在以前曾发生过。

有些博客指责Maria在网络上透露自己的真实身分。Maria告诉全球之声:「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『这是你的错』。他们告诉我,我不应该写部落 格,我不应该把照片贴在网络上,也不应该谈论我的家人。他们说,如果我写的是关于鸟和蝴蝶,就没有人会骚扰我,但是由于我不因为我的亚洲丈夫和小孩而感到 羞愧,我会才引来这些。」

Tatyana Tihomirova(也是LJ使用者Tanchik)是最积极的捍卫者之一。她指责博客们太过消极,并拒绝所有认为Maria要自行承担后果的言论:

你们将会了解,就因为在事情赤裸裸的发生在你们面前时,你们建议去『忽略它』,持续保持缄默,所以那些狂热份子(国家主义 者)才 能在真实生活中与网络上采取行动。如果你对在Livejournal上发生的事不闻不问,也会在真实生活中忽视这样的事。倘若有一天,你变成网络或真实生 活中的受害者,别惊讶没有人关心你。

Tatyana力劝其他博客一同监督激进博客的行动,收集任何违反Livejournal使用条款的文件和部落文。她建议将任何骚扰的证据告知Livejournal的管理者。Tatyana也呼吁律师来帮助Maria。

的确,不少博客试着协助Maria的网络抗争,有些人在博客圈散布这个故事,让它成为网络上最主要的话题之一;有些人帮助Maria修 复博客和电子信箱帐号。而一项特别的集体行动针对于指认攻击者。Maria把骚扰她的博客的IP位置和昵称告诉大家,让网络社群帮她揭露攻击者的真实 身分。

但是,对Maria的网络攻击持续着。她的手机收到法西斯内容的简讯。对她与儿子的威胁依旧未停止。在某个时候,骇客侵入她在知名俄国社群网络(Vkontakte.ru)上的个人简介页面。他们还从她的手机帐户中偷走35美元。

Maria绝望极了。她写了一篇部落文, 说她不只是法西斯和极端国家主义的受害者,同时也受害于许多值得尊敬的人,在真实生活中这些人通常选择将仇外的心态加以隐藏。Maria暗示,那些人在线 上以匿名的方式掩盖其真实身分和仇外心态。她提醒,那些网络上的行为很容易转变为真实且更危险的某种事物,可能会影响到所有人:

几天后,人们就会忘记我和这整个故事。生活依旧继续。我们不可能一直处在抗争的状态,那很愚蠢,也不必要。就是要记得这个故事很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,发生在你的家人、小孩、孙子、朋友、亲戚身上。

Maria夫妻和儿子现居于北京。她说,网络骚扰所造成的不幸,让她离开俄国。俄国的一份报纸刊登了Maria的故事,引来当地移民局官员的注意, 他们拒绝发给Maria先生居留在俄国的允许。不久后的一天夜里,官员们亲自造访Maria的公寓,检查Bo的移民身分,命令他在24小时内离开俄国。

Maria的博客依旧是网络攻击的焦点。

Maria说到:「我不能说故事已经结束了。我知道之前骚扰我的人,依旧监视我的博客,并偶尔在他们的博客和网络社群上写些不堪入耳的话。但是至少,从十二月中旬开始,他们没有侵入我的博客和电子信箱,或盗取资料。」

让Maria感到困扰的是,那些网络攻击背后的主谋,仍旧逍遥法外。如果要将他们绳之于法,Maria必须待在俄国,而她不确定她想要再次经历那些梦靥。

Maria说:「这个故事证明,没有什么是不能发生在俄国网络上的。我们正好发现自己身陷危险,所以我们必须离开俄国。幸好我们还有机会离开,如果没有,情况会更惨。」

Maria的故事其实提出了几个关于俄国网络上国家主义和仇恨的重点。这种在网络上恶意破坏的现象,在俄国早已是旧闻,甚至相当普遍。有几个著名的例子是关于博客被迫停止某种网络活动,甚至被迫「网络自杀」(删除他们的博客)。Maria所遭受的网络攻击显然含有种族主义的色彩,这点并不令人惊讶。

这里所要注意的是,攻击如何展开。显然的,一切都发生在意料之外,发起网络攻击的博客稍后写到,当他在搜寻一个和Maira同姓的朋友时,无意间发现Maria的博客,他也试着解释他的攻击:

不管是什么主题我总会挖苦嘲讽。我指任何一个话题都一样。把一件事看得很神圣,是多么的愚昧。老实说,我对那个细眼异类和 他的爸 妈才不屑一顾。他们犯罪了,每个人都会。有些人和橡皮娃娃有一腿,有人和次等种族有一腿。所有人都可以随心所欲。我早就知道我的作为会有怎样的后果和影 响,但是我不在意。

然而,就这个例子来说,我们可以点出几个已经逾越网络恶意破坏的因素。攻击的本质或许可以由「匿名人士的残酷」来看。这种攻击,有自行浮现和群集的本质。

持有不同理由的人注意到第一篇回应。理由从单纯好奇,到种族主义和法西斯主义。而最初的发起者,不再能控制接下来的攻击。这个例子显示出了 网络是如何让社会的激进因素有了力量,如何给他们工具,让他们能达到目的却不用为结果负责。在某种程度上,当激进的少数派拥有不输多数派的影响力,我们可 以视此为政治立场的长尾现象。如我们所看见的,这里唯一有效的回应方式,就是那些大多数对攻击采消极谨慎态度的人,能浮出台面。

自行浮现的激进因子转换成许多攻击,这不仅是发生在网络上。2009年,俄国安全局官员宣称,在莫斯科有几十人在一场「快闪的犯罪群聚」中被杀。这在俄国激进国家主义者的仇恨犯罪之中是很普遍的。

俄国内政部的专家Igor Sundiev说:「网络所散发的讯息有详细的指示。彼此互不相识的人,在约定的地点集合,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目的,那就是犯罪。」根据Sundiev的说法,参与快闪群聚的人,相约杀掉第一个他们所看到的外国人,然后逃跑。

Maria的案例还有一个极为不同的地方。在此之前,「网络群聚」攻击多聚焦在网络或现实生活中的公众人物身上。这些攻击主要利用恶意破坏的方式,并且通常局限在一个博客。但是在Maria的案例中,受害者是个平凡的博客。

此外,这次的攻击跟以前相比更加广泛,不只是博客,所有和受害者有关的网络平台,像是电子信箱、社群网络和私人内页,都成了入侵和破坏的目标。因此,应该称这个案例为一种多平台式的网络身份攻击。

由于个人在网络上的表现日益重要,这种全面攻击的影响也随着增加。线上身分不是种奢侈品,而是个人和职业发展上的重要因素。

Maria Gromakova的故事并非唯一的例子。最近在Livejournal上,数十个博客都被不知名的骇客删除。这些博客遭删除的版主,多已经营博客 五到七年的时间。这些博客的故事,清楚的说明了失去博客不只是一件让人难过的意外,也会造成心理上的创伤。

在现今的资讯时代,博客不只是一种抒发,也是个人身分的一部份。这也是为什么多平台式攻击或网络破坏的行为,不应该以个别的骇客事件来处理;而应视为一种新的犯罪──侵害网络身份的罪。因此,需要有特别的策略和措施才能防护网络身份,并且帮助网络社群回应这类犯罪。

译者:Linting

校对:Sou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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